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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猫那里来的寂寞丨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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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才子与才女的鉴定标准相当低,只要多读了些别的同学读不懂的文学书,或是写了些别人想都没想到要写的文章,自然就会赢得这个虚名。”

王聪威,台湾著名的小说家,跨界操刀《男人装》《嘉人》与《联合文学》的杂志人,写现代人的“孤独死”,也写高雄半世纪前的乡土志。在这篇文章里,他回溯了青春期追逐作家梦的迷茫、对“技术”的追求,以及在困顿时期,“家族故事”为其打开的创作角度……

我从初中开始迷上了写作这一行,立志要当一名作家。

升上初中之后,可能是在什么地方读到了现代诗,一看就觉得这玩意儿实在太厉害了,而且最好的是……我也会!我去爸爸的抽屉里偷了一本宝蓝色的三孔笔记本,用黑色绵绳穿好绑上蝴蝶死结,然后开始写诗。不久,居然形成了一股热潮,每天早上我一打开书包,就会有几个女生围在我身边,争着要看新作,甚至为了谁先谁后的问题吵起架来。当时,我觉得人生真是太美好了,自己跟平凡的同学是不一样的存在,这就是“假装”自己是作家最美妙之处吧,只是我大概也没想到,这是一辈子唯一的一段时间,会有女孩子为我争风吃醋。

王聪威

到了这样的程度,就开始有人叫我“才子”(连老师也这么叫),我想每个作家,总是会有一刻会被叫作“才子”或“才女”。被这么叫的时候,心里一定会乐陶陶的,仿佛自己真的成了那样子的人。事实上,才子与才女的鉴定标准相当低,只要多读了些别的同学读不懂的文学书,或是写了些别人想都没想到要写的文章,自然就会赢得这个虚名。等到有一天,放下笔,不再写作,或是不再读任何一本文学书时,那些曾经加诸于自己身上的“才子”或“才女”一词,就会变得像是褪色的王冠或过气的战争英雄一般,令人感伤,而青春期就像是比别人的,过得更悲惨十倍一样。

话说回来,不只是现代诗,我还写了几首给布袋戏专用的四句联,而且即写即行地投到电视布袋戏《云州大儒侠》去。每天中午吃饭时间,我就跑到老师办公室外头偷看电视,希望布偶会念出我写的四句联。过了几个月,坏蛋主角藏镜人五个服装朴素的师兄弟嘴里仍然念着不如我写的四句联的台词时,我收到一封电视公司寄来的信。我想可能是封退稿信吧,上面也许会写着“贵稿件颇有见地,唯不符合本公司所需,敬请见谅。也欢迎继续赐稿”一类的。心里边想:“唉呀,想当坚强的文艺青年一开始总是要面对退稿的折磨嘛……”一边打开来一看,里头是一张暑假儿童夏令营的广告单。

王聪威《滨线女儿》

重新恢复我的写作生涯是在高中二年级,这是另一个悲惨的故事:在一次我们学校与另一女校的校际联合露营活动里,我被女校同学笑说长得太丑,甚至没人愿意花时间跟我说说话,害我从此再也不(愿)相信,要过一个青春而开朗的人生,有任何联谊之必要了。如此万念俱灰的情况下,我决定写一篇爱情小说来纪念这人世间百般的纯情伤痛,于是这成了我的第一篇小说。这篇叫作《异国之恋》的小说后来登在校刊上头,成了众人的笑柄……

虽然我的小说生涯一开端相当凄惨,不过我很快地发现自己确实能写点什么。某次我在报纸副刊上读到张爱玲于年写的短篇小说《霸王别姬》,这篇不到五千字的小说以现代手法重写垓下大战前夕虞姬与霸王的生死离别,内容少写历史主角项羽,反而特别着重虞姬女儿心思的爱痛流转。那时我正自以为天纵英才地猛写小说,一读之下惊为天人,第一次觉得这世界真是大啊,同时也深感挫折,但是随即心里又想,“张爱玲写得出来,难道我写不出来吗?”于是也依样画葫芦地写了一篇改造三国历史的《麦城之围》,小说字数相近、叙述手法相仿,不写历史主角关羽,改写一位小小蜀军带兵官眼中的战事,居然让我得了校内文学奖的首奖,这是我生平第一个文学奖项。

年我进入大学,此后的十年之间,我致力想使自己成为文艺青年。去年我主持一个广播节目,每周五晚上都会邀请年轻的创作者来上节目,谈谈各自的文学梦想与实现。这些创作者里,有些已经出了不少书,有些则兴奋地期待即将出版第一本书。访问时,我常常会问他们,认不认为自己是个“文艺青年”?百分之九十九的来宾都会矢口否认,好像一沾上这词,就会被人当成异类似的,真令人感叹啊,过去希望被称为文艺青年的好时光已经过去了。

王聪威《滨线女儿》

不过为了让女孩子和学弟妹觉得这家伙有点水平,我也尽力吸收当时正炙热的文学理论与技术,像是结构主义、解构主义、福柯的零度写作、后现代主义、后设小说、国族主义、后殖民论述、酷儿理论、同志小说、魔幻写实、极简主义、法国新小说派等等没完没了的东西,其中对我影响最大的小说家是当时还属于小众兴味的村上春树与卡尔维诺,就作品来说分别是《且听风吟》和《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他们两个人让我恍然大悟:“原来小说也可以这样写。”这期间的我,锐意于小说技术的锻炼与发明前卫实验的形式结构,而不是个喜欢说故事的人。如果有人坚持小说里头非得要藏着个动人故事的话,对我来说是件很头痛的事情。

伊塔洛·卡尔维诺

这十年的小说创作成绩呈现在我的第一本短篇小说集《稍纵即逝的印象》()里。我喜欢在小说里反复练习文字组合、句子长短效果、分镜转场方式、段落节奏和阅读时间感等等纯然的写作技术如何运用。至于故事内容,只是一种可随之变形或填充的材料,因此,我也不太避讳相同的角色情节出现在不同的小说里。与其花时间写出一则“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的故事,不如下功夫调整出一篇小说最完美存在的字数长度,更来得有纯粹的艺术价值。

但即便我个人非常喜欢《稍纵即逝的印象》,它几乎没有引起什么读者或评论者的注意,这使我沮丧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那时,虽然和一群朋友组成了“小说家读者”这个写作团体(也就是台湾文坛常说的“8P”),一时之间搞得好像煞有其事,在文学圈子闯出了一些毁誉参半的名堂,但其实我总是处在一种沮丧失望的心情之中,既不知道自己要写什么,也不知道要如何写,相较于已经备受文坛注目的朋友,像是甘耀明、童伟格、高翊峰、许荣哲、伊格言,我对于个人写作的未来,简直是感到一片绝望。

甘耀明《杀鬼》,文景出品

但其实能够改变这个情况的种子,早在大学时代偶然埋下了。念大学时,我写过一篇叫《回娘家》的短篇小说。内容是说:一位大学生在家人刻意隐瞒家族历史的情况下,偷偷地带着来他们家当童养媳的阿妈,走过高雄旗后、哈玛星、台南县学甲寮、西仔寮等地,寻找她早已消逝无踪的娘家。这篇情节通俗,结构简单的作品是我第一次写有关自己家族的小说,后来它赢了一个深夜广播节目的征文比赛,还被制作成广播剧。

某天凌晨一点钟,我在宿舍里紧张地收听被改编的像是台湾以前七点半档闽南语乡土剧的小说,听完了非常伤心。我知道问题不在于“像是以前七点半档闽南语乡土剧的小说”好不好,而是即使本来没打算写成“那样子”,但以我当时对人情世故的认识与用得上手的小说技术,只要是处理类似的家族题材,自然而然就会被我写成“那样子”。

年间,一位叔叔忽然中风过世,让我再次有了书写家族史小说的冲动,于是写出了《返乡》。我尝试透过较复杂的叙事结构、突兀的幻想情境与不具刻板角色性格的笔调,使其既能保有我想传达的情感,同时也能不要成为“那样子”的作品。

雄踞旗后山顶的高雄灯塔

可能是王聪威《复岛》的原型,图片来自网络

虽然开始写的时间相差有两年之久,但书写父亲故乡旗后的《复岛》()与书写母亲故乡哈玛星的长篇小说《滨线女儿:哈玛星思恋起》()几乎是同时完成的,两本小说可视为连作:它们就像一般夫妻一样,大体上算是相亲相爱,两者的想法心情、说话口气、待人接物、金钱观、人生观,甚至闹别扭的方式,都互相影响着。只是在最后的完稿阶段,夫妻俩每天在我脑子里叨念各类平凡的生活细节,彼此交换无穷无尽的回忆故事、典故传说,常常搞得我这边已经写过的东西,不知不觉又写到另一边去了……不过,最终两者能保有一致的亲密气氛,又各具独特性格,让我感到很快乐与庆幸。年,这两本小说先后出版,为我赢得或入围了当年台湾许多重要的文学奖项,使我开始受到读者、评论者与文学圈子的注意。《中国时报》开卷十大好书奖评《滨线女儿:哈玛星思恋起》为“高雄书写至今最成熟的长篇小说”,国际书展大奖则评《复岛》为“二十一世纪的新型乡土文学”,我也被归为台湾近十年最鲜明的文学潮流“新乡土文学”的一分子。

哈玛星一号船渠,图片来自网络

虽然使我受到瞩目的,是所谓“新乡土”风格的作品,但我并不打算未来只写相近风格的作品。我仍然乐于继续写作家乡的古老故事,但也想要写当下时刻具有现场感的,正在身边发生的故事,未来,应该会两线并行吧。最后,我想告诉大家,小说对我来说是什么。

像是说点琐碎的小事,像是寂寞一类的。

我最近一次感到寂寞是什么时候呢?大概是上个月的月底吧,家里的小猫因为急性膀胱炎死掉了。那时,也是忙着工作,有几天根本没法好好看看它,连它病了也不晓得。

它是只害羞的小猫,总是躲在我家壁橱衣柜的一处破缝里,所以几日不见,我也不以为意。后来我想,那几天,它是怎么缩在那个幽暗狭窄的缝隙中,独自让痛苦啃噬它的身体的呢?猫的想法毕竟很难懂吧。

我发现它死掉时,它仍蜷曲在那儿,身边全是脱落的白毛和屎尿,嘴里黏着一团没吐干净的毛球,已经成了灰黄色的硬块。我看着它,它好像打从心底对我死心一般,整个身体都塌掉了。它至今一定不肯原谅我吧。

去年,我把它捡回家时,它还那么小。瘸了只脚,而且由于一直埋在垃圾里,眼睛也睁不开。但是养了不到半年,便长得又胖又健康。我坐在床沿写作,它兴致偶然来了,就会跳上我的笔记本电脑上头,舒舒服服地窝着,不让我工作。我这个人的心肠又软,再怎么重要的稿子也会扔下,随它窝着。

所以我感到寂寞。那几天,我常常望着那个破缝,想着这寂寞是怎么回事……不是因为小猫死掉了,而是我从来没有养过小猫,一只也没有。

我没有养过小猫,虽然我常常想要养一只小猫,但我从来没养过,所以我感到寂寞。如果要进一步说明的话,或许也可以说:这寂寞几几乎乎,与小猫无关。

原载于中国作家网,有删改

《滨线女儿》

年2月

王聪威著

台湾“新乡土文学”代表作

哈玛星、高雄情、乡土志

“这城镇的细节

在她身体的各处孔洞、管路、肤面与毛发之间

一一苏醒穿梭蔓生”

转载来源:文景,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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